我对着镜子挤出一丝笑容,却悲哀的发现眼神的无动于衷,无论我怎样努力咧开嘴角,眼睛却始终用嘲讽的目光看着我,似是讥笑我的徒劳。于是我承认,那个叫快乐的东西已被我遗失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阳台上的一角天空还带着即将变深的蓝色,楼下的槐树撑着一团青翠的绿,也将在夜色无声的覆盖下变成深色的,模糊的影象。
如果不是楼上不时传来的脚步声和隔壁电视的声音,我一定会以为这世界就我一人了,在一个又一个被黑色充塞的夜晚,我总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睁着眼睛,茫茫然的看着淡蓝色的百叶窗,偶尔有晚归的汽车开过,就会有一道车灯投下的光影在窗上移动,从右至左,然后消失。一切,又归于沉寂。
我找不到这夜晚的盲点,任自己的眼神游离于虚无之中。我的逻辑一片混乱,找不到任何头绪,在台灯的光柱下,细小的微尘被我的呼吸牵扯着,四处飞舞。而它们都要比我快乐。
柜子上摆着速溶咖啡,但是我已不敢在晚上去喝它了,咖啡因只会让我兴奋,把我的无奈放大放大再放大。朋友告诉我:“李超,让自己快乐些吧。”然而快乐在哪儿?我也想知道,就好象曾经我看书的专注,如今,也找不到了。
快乐在哪儿?是我幼时啜饮的可乐汽水吗?还是少年时收到的第一封圣诞贺卡?往事都离我很远,像是一部老式的留声机,咿咿呀呀的,怀旧,但不清晰。我总是很努力的寻找自己,小心翼翼的护着心中刚刚痊愈的伤疤,于是想起一首歌,“别让往事在你伤口狂妄的洒盐。”其实往事也是有快乐的,可我不能沉溺其中,忘了现实的不快乐。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没完没了的做梦,梦见远在江西的外婆,梦见她就在我身边,梦见她心疼我冰冷的体温,梦见她为我裹一床温暖的被。于是我在蓝色的被子里哭泣,淡淡的咸涩就此侵占了我的梦境,醒过来,身边还是那一床蓝色的被,忧郁着我的梦和我的真实。
我还是给自己冲了咖啡,用绘有史奴比的马克杯,红色背景下的史奴比很开心,史奴比是只开心的狗狗,于是我羡慕这只狗,就像我曾羡慕一只猫一样。
与快乐无关吗?
微苦的咖啡是我最喜欢的,带着焦甜的味道,不浓不淡,像中国人推崇的处世原则—中庸。而实际上,我讨厌中庸,那个世故的代名词,那个国人颇为自得的世故,在我眼里,只是一堆献媚的笑脸和一片狼籍的杯盏。
我不知道这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质的还是量的,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过去还是现在。即使再来一次世界大战也没关系,反正我还是这样,周围的人们也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讨论的话题,从“911事件”变成“由911引发的战争”。而我们心里清楚,“911”终究会成为历史。
没关系的,人们早已习惯去忘却,就好象“南京大屠杀”受害人都忘了,干吗还要求害人者铭记在心呢?曾经的“文革”又有几个人了解?在“文革”无辜死去的人们,又有谁知道?是的,已有太多的人忽略了那些耻辱的标记,我们在《流星花园Ⅱ》的剧情里陶醉,在红烧排骨的味道里满足,在舞厅疯狂的舞步里迷失,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苟延残喘。
只因为,我们已经习惯去记取这样的历史:“只记忆项羽的意气千丈宁死不屈,而不记忆他活埋二十万俘虏的残忍;只记忆长城的伟岸豪迈,并用它来支撑自己的虚弱与委顿,而不记忆这种构想本身的残酷和每块石头下无数惨受折磨的尸骨;只记忆紫禁城的金碧辉煌,而不记忆宫廷的阴暗、糜烂和权利的残暴、恶毒、罪孽;只记忆农民起义的道义和复仇快感,而不记忆血与火的杀戮、残酷和毁灭性的破坏。”(《自由的歌谣》)是的,我们的记忆里,除了历史的辉煌便没有其他。
我困惑,我迷茫,我找不到答案,所以我不快乐,挂失我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