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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给我三分钟

【来源:网友 | 作者:剑雨潇湘 | 发布日期:2006-05-18 | 点击数:次】

请你给我三分钟 一 我喜欢看沙,因为它让我想到蕾。所以我也喜欢河畔、沙滩、海边或沙漠,以及一切有沙的地方,甚至爱乌及屋到了北京的沙尘暴。我最喜欢躺在海边沙滩上的感觉,这时海风吹起的沙雾会柔柔的扬上我的脸,蕾就仿佛无处不在了。 而毕竟海不属于我。 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习惯于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看着一个小小的沙漏,看着一小捧的细沙透过一个针孔在的缝缓流下来,堆成一个小小的金字塔。牟姐就会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平常是无法忘记蕾,但是想她的话你就明说吗我们又不会笑话你。我无从辩驳,只好以白眼瞪之曰:去你母亲的。牟姐就笑开了,跑到一边引经据典的与呐呐细谑说你看小朴又思春了,一个破沙漏也会看那么长时间。根据19世纪西方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性泛论思想,小朴的这种反常行为正代表了一种深埋于内心的性冲动。呐呐则随声附和说是呀是呀,你看他的口水流得像小便一样又猛又多又急,八成又在想什么少儿不宜之事。我只好反唇相讥大声揭秘呐呐与牟姐的隐私:”听说牟姐常常三天不洗袜子,呐呐还有一条红内裤!红色的内裤耶!”以此相威胁来逼迫这两只乌鸦停止没完没了的聒噪。因为我不愿让人知道,我真的在想蕾,而偏偏在这么大的世界里,只而他们俩能如此彻底的看穿我的心思,因而面对牟姐和呐呐以蕾为话题的取笑,我始终无话辩驳。我只是自顾自的想着蕾的短头发与玲珑的翘鼻子,想蕾印着威尼熊的黄T恤、短短的白裙子和可爱的粉鞋子,想蕾曾经抱到学校的红眼睛白兔子;也想蕾大大的黑眼睛,忽闪的黑眼睛和会说话的黑眼睛,想蕾粉红色的凉鞋里翘起的脚趾头以及而关蕾一切的一切。牟姐有的时候也会亮出一脸的正经,对我说:小朴,既然还是这样想她,为什么不写一篇有关于你和她的小说投给《春韵》呢,这样你的思念,蕾在远方也就看的到了。 所以我现在提起笔,开始记述起三年中发生在我和蕾之间的一些片断。而昨天恰恰是我的18岁生日,和牟姐呐呐吹完蜡烛之后,我还在默默的许愿但愿这一期的春韵不会因为我的投稿而衰得一本都卖不出去。之后我特地从CD机里学了一首老歌,当作祝福送给我自己,也唱给身在异乡的蕾,希望我的祝愿和思念会给在题海中奋力拼挣的她带来一丝丝的感动而不只是一连串的喷嚏。 歌的名字叫《背包》,苏有朋的出道作,历史很悠久了,大概老得可以追溯到我的开裆裤时代。歌词的一段是这样的: “……我那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我那驮着岁月的背包。 我的青春梦里落花知多少,寂寞旅途谁明了。 曾经为你痴狂多少泪和笑,曾经无怨无悔的浪潮。 我的流浪路上几多云和树,只有背包陪着我奔跑……” 这让我觉得对蕾的思念就仿佛是伴随着我成长的背包,而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迈过雨季的门槛了,正在半死不活的为高考而奋力拼搏在初识蕾时认为几乎是有遥不可及的高三。成长的力量就是这样让人瞠目结舌、欣喜却又无奈,它让我为了渺渺茫茫的前途而疲于读书应考,也让我学会在伤感的时候为思念的人沉默或放歌。记得在去年的一个春日,我就曾唱过一首《瞬间的爱》,来送别即将离家远行的蕾。本来以为这轻快的旋律也许能让倜伥徘徊的蕾心情好一些,没想到一曲唱毕却赚来了蕾更多的泪水: “在小的时候抬头看天空,害怕风太大,为谁做彩虹。 常常做梦躺在云的上头,有美丽女孩一直陪着我。 长大以后有个女朋友,她说想要过过自己的生活。 过去的感觉告诉我,留不住,就只好让她走。 就请你给我三分钟,听我唱完这一首歌……” 而我也在唱到这一句时,激动得几近失声。 回头再来说我和蕾之间的故事的开始。那时我15岁,在市内的一所普通初中读二年级。后来市里有一家私立中学的股东被东南亚金融风暴吹得不幸破产,他们的董事长据说跳了楼,总经理卷了包细软存折逃到委内瑞拉去了。结果他们学校理所当然的我校吞并,几百名学生多交了一次学费不说,说多他们的老师还因此而下岗,不得已集体跑到农村生产队当会计 ——总之我们班的教室里也因为这一事变而在一天之内骤然多了许多人,拥挤得好象学校下课时厕所。蕾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转到我们班的。蕾来的当天上午,我和挚友呐呐正与新来的男生牟节文站在走廊里倚着暖气片聊得火热,当然话题左右不离我与呐呐钟爱的篮球运动。幸而牟姐谈起当今篮坛局势及NBA的最新动态诸如乔丹如何如何马龙如何如何、罗德曼如何有的绯闻魔术师怎样得的艾滋都是一套一套如数家珍,其间的一些八卦小道狗仔队消息听得我和呐呐连连咋舌,不禁佩服起牟哥的见闻广博消息灵通。但是当呐呐不经意间指着牟节文的脸说”咦牟哥,你鼻子上好像有个痘痘”时,牟节文却忽然变得异常紧张,大叫”哦?是吗?”继而对着一方凭空出现的小镜子又挤又捏,我和呐呐便悚然跑回班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长叹: “变——态——“ 从此牟节文就晋升为“牟姐”了。 蕾出现的时候,我依然正倚着暖气片站在我们班的班门口充做门神,准备迎接兀自三三两两成帮结伙落而来的落难新同学。而直到下午两点左右,蕾才尾随着五六个女生姗姗来迟。那时我并没有发现站在几个人后面的蕾,迎着走在前面的几位女同志那四五张饼子脸,我心里不禁哀叹:私立中学的伙食怎么就让人营养不良到这种程度,瞧她们一个个浮肿的。但出于礼貌,当时作为班长的我却还是宽容的挤出一丝僵笑大喊”欢迎欢迎”。这时蕾拎着一个颇有分量的大书包从人堆中挤到前面,大眼一眨问我说: “请问这是二年五班吗?” “是啊……” 蕾像一颗流星,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了。我完全敢以我的项上人头担保,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漂亮如蕾的女孩儿。那天蕾涂着粉红色的唇彩,两片粉唇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诱人的柔光,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更是将我的一头秀发电得似仙道一般。可怜我当时还只是个嗜学如命的小白脸,竟然连个酷一点的造型都不会摆,只是傻B似的呵呵笑着,窘得手足无措。最后才扭扭捏捏的替蕾扛起书包,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蕾刚说了一声”谢谢”,后面的几个三八便你推我搡的欢笑着钻进去,随即依然站在门外的我和蕾就听见里面的男生们呜哇呜哇吐成一片。 我和蕾相视笑笑。 “我有点不敢进去了,”蕾吐着舌头,夸张地拍拍胸脯。 然而下一秒钟我和蕾的连袂亮相则引起了班里的一片嘘声,牟姐和呐呐更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喊了半天的口号。我很高兴这对活宝没有喊出奸夫淫妇,但放眼一看,全班已经坐满了人,只在第四排的角落里空了一对座位,那喔喔的起哄声也就越发震耳欲聋起来。 二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神奇的邂逅。我当时就在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喔喔声中陶醉得忘记了行动和思考,受宠若惊。而现在当我提起笔来重新记录这段故事的时候,我的心里却没有得意于过去的欣喜,充韧其间的竟只有记忆中的故事都已不在的感伤,因为蕾毕竟走了。或许我在因此而自责没有能够把握住这段转瞬即逝的缘分吧。即使现在我的身边仍处处洋溢着朋友们友善的笑声以及一句句迟来的生日祝福,然而我却是寂寞的,因为我的思想中有一个属于蕾的失落的世界。每当想起从前发生的这一切的时候,我便开始孤独,脆弱的不愿行动也不愿思考,正如当初与蕾相识时我那木讷的呆呆的样子。而从那一天起,这段缘分便开始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我的生活,让我的心不再随心所欲的浪荡,而开始学会默默的牵挂别人。所以当呐呐在两年之后的一天心所所悟,忽然问起我缘分是什么的时候,我思考了一会儿,竟然毫不犹豫的回答说:缘分就是你与你GF的第一次擦肩而过,如果你觉得在这次邂逅之后你的IQ和头脑都变得简单了,如一头发情的猪,那么这就说明你正在经历着一段缘分的开始——不信你看这个缘分的缘字,拆开看不正是一根线牵着一猪吗?多形象——当你沉迷于这次神奇的相识之后,这根线便套上你的脖子了——那天我和呐呐在讨论完我的上述歪理之竟然出奇地没有齐声大笑,而时至今日,我也没有弄清这是为什么。也许这就是人生带给18岁的献礼吧。 附:三分钟前呐呐跑来看了我上面写的这段半成品的文字,之后一直沉默。 三 总之我和蕾就这样同桌了。蕾显然看过很多书,聪明伶俐且才气四溢。所以许多方面我和蕾很志同道合。但那时的我邋遢得像个丐帮元老——虽说现在也是,每学期的新书总是发下来不到三天便被我通杀得肢离破碎尸横遍野了。所以蕾总是很辛苦的帮我收拾,体贴得像个六七十岁的管家婆,并努力想将我同化出洁癖。而我毕竟没有告诉呐呐可以一个星期不换内裤,和他相比我简直洁净得像个天使。 “数学卷子放左边,语文卷子放右边!” 每天蕾却还是不得不板起面也咆哮几声,与此同时还不忘卷起一本教参书重重的敲着我的桌子以增强音响效果,偶尔气极了也会换一本薄的多的练习册来敲我的头。牟姐每次听见我凄惨得如母猪上案板般的叫时喊总是说他在深切的同情着我的水深火热,而我却一直都觉得就算被她这样打成高位截瘫都是幸福的。呐呐对于我一夜之间成了被虐待狂的转变毫不奇怪,说和牟姐混了这么久,你不变态就怪了。另外蕾偶尔也有在我面前十分臭屁的时候,因为那时我的身高和蕾相差甚微,蕾便总会挖苦我发育不良,十五六岁长了一张娃娃脸,身高也矬得不满一米七。我当然要据理力争举着青春期卫生常识读本高喊由于生理问题,男生的发育总是晚于女生的,何况你的身高也不见得比我高。蕾便有些气不过,拽着我脱了鞋子一定要站在椅子上背对背比一比。我心里立刻谢天谢地,暗叫佛陀你母亲的,真够慈悲,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穿的袜子没有露大拇哥。比过之后蕾显得有点泄气,说小朴,你刚刚一定是踮脚了。我哈哈大笑:天理良心呀,踮脚尖踮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的那个分明是你吗。牟姐和呐呐在一边看得直羡慕,将我拽到一边大喊苍天无眼,真是好汉无好妻,笨瘪娶仙女,你这种白痴都能勾搭上美女,上哪儿说理去。总之是嫉妒得一塌糊涂。我便叫屈道:你们嫉妒的话也脱了鞋上去比啊,干我鸟事。呐呐立时一阵捶胸顿足哭曰苍天!老子要是没有脚气,这种事哪还轮得到你这个瘪三。我问:牟姐呢?他可是天天都穿奥特鞋抹脚气水啊,怎么也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呐呐便白我一眼:你白痴啊,他是变态,对男生才兴趣。牟姐闻言大怒,亮出足有半厘米长的硬指甲,拉了呐呐灭口去了…… 四 初二的一年就这样在捶捶打打中过去了,如万里之外的一点飞鸿影动,我已无法追上它逝去的羽翼。 接下来的一年初三苦不堪言,180多斤重的呐呐愣是活活瘦掉了两寸的腰围,牟姐也开始常常戴着两只黑眼圈来上课。全班好象只剩我和蕾依旧自在。而蕾无可否认是个少见的天才,据我的粗略估计从初二开学到初三那年的冬天为止,蕾已经在月考中拿了至少十次的年级第一了。而由于蕾的原因,当时我也曾一度煞下心来专攻课本,结果在班里也连拿了几次的通讯社二。牟姐和呐呐自然又长舌妇似的把这成绩的取得归结到爱情的伟大说,见人就说难怪现在的男经理总要雇个女秘书,看看小朴和周蕾就明白了,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如是这般,日子在一天天的无聊中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2000年的夏天了。蕾由于在历次模拟考试中成绩全优而被免试保送了市重点,但蕾却不甚满足,反而学得更加废寝忘食了,说是要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在中考中考上省重点。一天蕾从家里拿来了一个药瓶大小的沙漏,一本正经的说从今天开始,要靠着这个东西来督促自己头悬梁锥刺股。 “小朴,你看,”蕾将沙漏放在桌子上,沙漏上层的沙便如一根银丝般沙沙的流下来,少时便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金字塔。 “要让上面的沙全部流下来需要整整三分钟,”蕾的眼睛盯着沙漏中的沙子,神情坚决得让人不忍怀疑: “从今天起,我的在校休息时间一律削减为三分钟。” 蕾的口气忽然变得凶狠,抄起新华字典狠狠的拍着我的桌子,嚣张的像个泼妇。 “还有你!从今天开始,你也一样!” 蕾的休息时间从此变得很短,甚至于渐渐牺牲掉了午睡。许多时候我也只好头昏脑胀的作陪——不是因为怕她的粉拳,而是怕她寂寞。只是我没有蕾那样好的坐性和耐力,常常在自习课上闲得抓耳挠肋。蕾有时同情我有嗑唠不得的可怜相,偶尔也会大发慈悲的拿出沙漏扣在桌子上: “休息,三分钟。” 我便”耶——“地叫起来。 蕾有的时候也会因为超负荷的劳作而累得疲惫不堪,却还要强撑着拿出语文书来大声朗诵”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以显示自己鞠躬尽瘁累死而后已的决心。而每次蕾的这付渴睡相都会让我心疼上半天。有一次蕾大概是染上了感冒,一边咳嗽一边可怜的揉着通红的眼睛。我便说:感冒了吧,怎么不吃药呢?蕾的声音中也透着慵懒的疲惫,说:不会啊,我早上吃过白加黑了。白天吃白片不瞌睡,晚上吃黑片睡的香吗。我看着蕾疲软的打着呵欠,苦笑着说:那你大概吃反了——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就算只睡三分钟,也会精神很多。蕾趴在桌面上半睁着眼睛,”唔”的点了点头,又掏出沙漏立在我的桌子上。 “三分钟后叫我,我只睡三分钟……” 好像只是一眨眼间,沙漏上层的沙便悉数堆成了下层的那个小小的金字塔,蕾却睡得正香。我知道按照我与蕾的约法三章,我有义务必须在五秒钟内叫醒她。然而我没有。我不想让蕾来之不易的休息就这样泡汤。而就在我自己的牛仔上衣脱下来披在蕾的身上之后,蕾却坐了起来,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仿佛气愤异常。 “为什么不叫醒我,你明明知道已经过了三分钟了!” 蕾的眼圈红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的抹着从眼角溢出的泪,失声大哭,继而亦哭亦笑。我却讷讷的不敢开口。呐呐便很气愤的走过来,毫不留情的一拳擂在我的肚子上。 “周蕾这么好的女孩儿,你居然也敢欺负!” 我的小腹立刻锥心的痛起来,呐呐的表情依旧凝重,全然不像是开玩笑。我苦笑一下,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哼出半声。我只是茫然的看蕾一次次的擦着眼角的泪,看她用我的刻刀一下下的削着桌子的边角发泄着莫名其妙的悲伤。 而直到今天我仍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那一瞬间仿佛全世界都灰暗了下来,所有人的影相仿佛一下子都不复存在了,偌大的教室里就只剩了我用滴血的心感受着蕾流泪的眼。虽然直觉告诉我蕾的哭泣和反常绝不是因为我的不守承诺,然而毕竟呐呐无法知道这一切,又不知擂了我多少拳,才被牟姐发觉呐呐真的在怒火中烧而匆匆忙忙的拉走了。蕾的笑容这时却忽然飞扬起来,虽然脸颊上依然挂着两滴晶莹的泪。蕾拽着我的T恤笑着说:我没怪你,真的,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那么,现在我要睡觉了,你也别想醒着。随即一边抓起袖子擦着泪一边将沙漏倒置: “三分钟内一定要睡着哦!” 我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愣了半晌终于也伏在案边静静的听着蕾均匀的呼吸声,继而入梦。后来坐在后面的牟姐晚上便跑到我的上大呼小叫,说你们俩昨天干啥风流韵事去了,今天下午又哭又笑的不说,居然还双双睡了整整四个小时! 五 然后就是长达三天的中考,蕾终于还是和我一起考上了市重点,当然,同样榜上有名的还有牟姐。呐呐终于也交了一万二千元的某某费,来到市重点与我们并肩战斗了。为了庆祝大家没有在上大学之前就分道扬镳,呐呐特地请我和牟姐消费了一回高档次,在一家颇够级别的酒馆里喝得迷迷糊糊。酒过三巡时牟姐问我和蕾处得怎么样了。我苦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牟姐奇道:不会呀,我看蕾对你的关心好象很感动,对你的态度比从前热情多了。 “那是呀,我比去年高了也帅了吗。” 我捋起T恤,大肆地秀着肱二头肌。呐呐挽起袖子说,比起我的胳膊,小朴你的那点肌肉瘦得像个鹌鹑。我就大喊:我和你当然没个比了,我这是肌肉,你那叫膀蹄——于是瞬时间我就挨了呐呐无数膀蹄的猛烈轰击,牟姐则喊小朴你这个贱人居然敢给我转移话题,呐呐,咱们脱鞋,熏死他! 蕾上了高中之后却不似我们这般大松其劲儿,依然一天到晚的在书桌里放着那个小巧的沙漏,有事没事便大喊:”呀,又睡过三分钟了!”只是由于校方开始严禁早恋,同桌间的搭配也在潜移默化中被班任老头调配成了男配男女配女。由于这个原因,一段时间里我变得很懈气,生怕因此而疏远了与蕾的关系,便故意在期中考试中乱涂了一气ABCD,结果七大主科倒有四科不及格,以至第二天老头子来上课的时候到处拿着半截眼镜腿在班里借胶布。我就可怜兮兮的对老头子说:唉老师你看,没个好同桌督促我的学习成绩降得可真快呀,关键是咱学得没自信了吗……不会吧老头你真的要给我换同桌啊……是啊是啊周蕾就不错又很惜时如金,那么就她吧我将就将就…… 再次和蕾坐到一起的时候,蕾也显得很高兴。 “老头子很仗义呀,”她说。 而在此之后,蕾依然要我遵守她的三分钟法则。不知不觉又过了一次月考,成绩单发下来的当天,蕾还不忘沾沾自喜的向我炫耀:小朴,我有四科成绩比你高呢!我立刻反唇相讥说, 但这并不代表你比我聪明。蕾立即火了:你这么白痴加木讷,我就不信我会比你笨。我说:那好,大家比试比试,快脱鞋啊。而那两天从外校转来执教我们班没多久的老头子恰好流年不利,在白天跳墙出去与众夫子喝酒的时候折了个跟头摔破了脸,以至不得天天贴着个OK绷来上课。蕾就说咱们就以这个为素材加以想象和发挥,各作一首诗歌以志之,随即拿出沙漏扣在桌子上。 “三分钟结稿,一次性完成,不许涂抹或删改,现在开始!” 我立刻洋洋洒洒的划拉了半篇子,而三分钟后蕾居然只写出了三句话,我不禁揶揄道: “尿泡虽大无斤两,称砣虽小压千斤。潘长江讲浓缩就是精华,看来我输定喽。” 蕾一看也笑了,说我这是一不小心出了笔下误,要不然编得比你还多呢——不过咱们的作品倒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第一句竟然都是”老头跳墙去喝酒”。 蕾的大作语言精练,但显然还是半成品: “老头跳墙去喝酒,墙下蹿出一条狗,老头颤抖狗大吼——” 三句一韵,至此压实,无法续写了。蕾显得很遗憾,说本来可以形成一篇佳作的。我扑哧一笑,说你写的可比我编造的这玩意儿文雅多了,咱的标题是《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老头跳墙去喝酒,美了。 附近地形他不熟,摔了。 多亏一个老娘们儿,抹了半瓶紫药水儿,好了。 老头受伤不忘吃饭,酸菜造没了嚼大蒜, 他说~~~~ 你们这(此处发“zei\”音)疙办事真邪门儿, 你们这疙白天锁大门儿。 俺在门儿上一脚没踩准儿, 屁股眼儿里插进一根棍儿。 俺们那疙没有这种事儿, 你们这疙欺负外地人儿。 你们这疙墙上还有钉儿, 妈个×地刮破俺裤头~~~~ ——翠花,上膏药!” 蕾笑得岔气,这时我便觉得蕾的存在会带给莫可名状的快乐。而之所以会有感觉,也许是因为许多时候,蕾是快乐的吧。我想我真的爱上蕾了,就在我认识蕾的第三年里,在我人生的第16个年头。这种感觉不是14岁初识蕾时懵懵懂懂的欣喜,不是15岁时小心翼翼的情窦初开,而是一种最单纯的占有欲和关心,我渐渐的怕她哭,怕她不开心,怕她寂寞时一个人按着刻刀划桌子,怕她伤感时泪水朦胧的大眼呆呆的看着那个小小的沙漏,怕她会成为一生放不下又负担不起的牵挂又怕有一天我会不再想她,怕蕾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又怕她在实现梦想之后就会从我的世界中永远的离开,怕我和蕾一辈子只是点头之交的普通朋友,怕着一个人在牵挂别人时所能害怕的一切。于是我想对蕾说句”我喜欢你”,而我终于又害怕说出之后的结果会让我无法忍受。所以当牟姐和呐呐已经将班里仅有的几个美眉追得鸡飞狗跳的时候,晚依然徘徊在矛盾之间无所适从。牟姐便说:小朴,你做男人做的可真失败,简直一点气魄都没有,我要是像你这样阴柔畏缩瞻前怕后干脆就去自宫了。我只好苦笑道:这种情况自宫有个鸟用,再说自宫治得好相思病吗?谁家愁肠长在那里?看你这么有气魄斗志昂扬八成早就宫完了吧。牟姐闻言大怒,立时挥爪攻来,我便与牟姐抓挠掐啃的一阵厮斗。终于牟姐力敌,愤愤的喊声”竖子不足与谋!”一边脱了被我吐了一身唾沫的破衣烂衫照例跑到洗手间去弄头型。这时我忽然发现牟姐的后腰上不知何时别了一条红色的东西,细看之下如何不是呐呐的红内裤,不由得忍住狂笑要跑去告密,而呐呐此刻却好像对此不甚关心,只是一见面就冲我抻出一张苦瓜脸,说:小朴,你知道吗,我爱上咱班陈婧了,可我有鼻炎,你说如何是好?我骂道:你追她干你鼻子鸟事,鼻子上又不是长了艾滋。 “可我每天晚上送她回家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抠鼻屎咧!” “是个问题呀,”我低下头想了半天,最后建议说呐呐,我有办法了。以后只要一到你想挖鼻屎的时候,你便要提前亮出满眼的含情脉脉,再拉起她的一只手说:哦,婧婧,你真美。按常理她这时一定会害羞得低下头,然后你只需速战速即的立刻将右手某指插进鼻孔中挖出右鼻孔的鼻屎,然后继续甜言蜜语:哦,婧婧,我是这么这么的爱你!怎么你害羞啦,看着我的眼呀!然后你便可以在她羞答答的抬起头的时候将右手的鼻屎弹在地上若水分太多弹之不去也可暂时抹在屁股上,即而用右手握手她腾出左手,说我真的好想和你相守一辈子哟!除非她不是女人否则她一定会再次低下头,这时你就可以从容的将左手插进鼻孔里挖出左鼻孔中的鼻屎,这样不就万事大吉了? “哦,”呐呐点点头,”高明!可是我的左手上好象还会粘着一块鼻屎耶!” 晕! 六 受这个主意的启发,我渐渐有了趴在上桌子上默默的看学习中的蕾的嗜好。由于我那既暖昧又臭屁的眼神,蕾总是不到二十分钟就挺不住了,大叫看看看,再看我的头发就要让你电成爱因斯坦啦!去去去靠边站,我可真不想见到你。我于是揶揄道:不会吧,我还以为如果见不到我,你会哭得很凄惨呢。 “哼”,蕾对以嗤之以鼻,”你死了我都不会掉一滴泪哟!”下一秒钟牟姐和呐呐就如往常一样凭空飞出,喔喔喔喔的叫着:”打情骂俏喽!”我和蕾立刻各抄板凳腿,三通骂毕,掩杀过去。 七 变故发生在高二伊始。一天蕾笑着对我说由于她爸爸的工作调动,也许她就要去长春读省重点了。我的心一下慌起来,勉强笑了一下,问大概什么时候会走。 “嗯,大概还要很久吧。”蕾想了一想说: “谁知道,也许就是明天呢?北大是我的梦想,你呢?” 我嗯嗯啊啊勉强应答,心不在焉。而我那时毕竟没有胆量告诉她: 其实你就是我的梦想。 我的心情由此down到了谷底,想到蕾就要从我的身边离开了,我总是浑浑噩噩,怅然若失。蕾从此似乎也不太惧怕我呆滞的杀人目光了,只是偶尔在我呆呆的看着她的时候会举起沙漏轻轻的对我说: “三分钟了呀,再看,收费!” 此外我和蕾之间便什么也不曾发生。 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对她说:”你知道的,不是吗?”蕾才低头想了半天。直到三分钟的沙渐渐流干了。 “也许吧。 蕾说,随即轻松地对我笑笑。 此后时间依旧过得飞快,仿佛只是在一眨眼间,北方长达四个月的胡天飞雪就滋润了来年四月郊外红润的桃花。我的心情也随着春风飞扬起来。因为在此之前,蕾再没有提过那个让我提心吊胆的”走”字。后来有一天蕾忽然说小朴,你看牟姐和呐呐他们打完一场球回来都是满身的汗臭味,怎么你打篮球出汗量就这么少,一定是因为你的技术太烂,接不到球也投不出手,所以特省体力。我大言不惭的吹道:高手过招贵在一招制敌,我出汗少不正好证明我水平高吗。蕾笑了,说那好,在我走之前,一定要看你飒爽一次英姿。果然第二天中午,蕾就拿着一袋薯片挤在双方的啦啦队里看我们班的球赛来了。我于是变得异常的兴奋,上半场还没结束就一气拿了二十多分。渐渐的我感觉胸口有些闷了,而我每投中两分之后,蕾便一定要欣喜的大声叫好。中场休息时牟姐和呐呐很关心我的反常,问我的胸口是不是吃的消。 “量力而行啊!” 我摇摇头说:没事,呐呐要是你们家陈婧来了你会不拼吗?牟姐要是你妈来了你会不拼吗? 而我只想留给蕾最后一个完美的印象,其余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下半场一开始,我仍然是一反常态的勉力拼杀,抚着狂跳的胸口一边叫”落位落位!”一边跨下运球,突破急停,后仰跳投。球稳稳的中了。然后回手一个抢断抄到球准备起手上篮。不想旁边飞起一个体型比呐呐还要夸张的家伙,伴随着那厮一声地动山摇的”去你妈的”,我被一肘子击中上腹,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感觉身体软得像个烂柿子,胸腔里一阵缺氧之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特护病房的病榻上,我的老爸正声色俱厉的教训着那个痛哭流涕的衰命胖子以及胖子他爹,”我的儿子要是醒不过来”云云。老妈则显然刚哭过,正与护士一起量着我的血压。 当天晚上牟姐和呐呐便凑了份子买了一堆罐头水果过来看我。胖子淋着牟姐和呐呐谴责的口水,眼泪鼻涕流得一塌糊涂,并保证会承担我住院其间的所有医药食宿费用以及老爸老妈的看护损失补贴。我便对爸说,再加上两份保险钱,咱家这回还真没少赚,够买台586的了——胖子你真要承担我们家一切费用?那还罗嗦什么,支上火锅,大家涮啊。爸则弄来一撂《哈佛之路》、《清华之路》、《状元之路》之类的学习教参书咣的摔在我床头的小桌子上,说住院其间你就涮这个吧,书中自有千钟粟,三本书就是三千钟,不怕撑不死你。妈则不忘过分热情的对牟姐和呐呐揭我的短,说你们猜猜我儿子今天醒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他说苹果可真不了,替我洗一个吧——又笑了一阵,爸妈就显然困得不行,便摇摇晃晃的走到值班室睡觉去了。我和呐呐、牟姐之间的聊天立刻放纵了许多,开始三句话不离女孩子。呐呐很羡慕我可以不去上课而躺在这里睡大觉,说可惜可惜,咱咋就没有隐性心脏病呢。我唾道:咳——呸,我可真唾弃你,你以为躺在这里很爽吗?我连奶头下面都贴了两片膏药呢。而且不许吃不许喝只能靠注射葡萄糖维持养分不说,某方面上还给我插了一根导尿管子,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牟姐则笑道:至少这样可以看出某某人对你的思念之情啊,你昏了三天,某某人就哭了三天,擦眼泪用掉的面巾纸够你揩一辈子大便的了。刚才呐呐临来的时候还在学校里骗他说你伤愈难治,旦夕之间就要挂了,结果被某人甩了一身的蓝墨水。 呐呐一下子笑得尴尬,说: “要不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她你醒了,要她来看你?” “不用了吧,我没穿内裤耶!” 蕾是在第二天和我们班的大部队一起来探望我的。整个探病过程中蕾始终刻意站在人群的后面,直到学习委员白乎完了一通美好祝说出再见之后,蕾才挤过汹涌撤退的人潮走过来对我笑一笑说:”你瘦了好多”,然后将一直用双手握在胸口的一张CD放在我的病床上,便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那是苏有朋的专辑《你快不快乐》,在CD盒里蕾别具匠心的将我、呐呐和牟姐的一张合照与苏有朋的照片放在了一起,并在一张漂亮的书签后面写了一行花体大字: “不觉得你和他很像吗?” 下面是一行蝇头小楷,写得也很工整: “放心养病,好吗?我不会走的,在你出院之前。” 我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 八 出院后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半月有余朝思暮想的教室,一推开门便迎来了全班战友热烈的掌声和真挚的祝福:欢迎你回来慢性自杀。牟姐就凑上来恶心巴拉的装纯情,拉着我的手说: 朴朴,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天天都在想你——一想到你我就想吐,现在都快憋出胃胀气了。我故作惊讶,说小牟牟呀,你这么想吐八成就是有了——想吐吐不出来很难受吧,这样吧,我给你讲个笑话治治你这妇科疾病吧:说一次有一个小伙子坐飞机,飞机刚一起飞他就晕机了,一个空姐给他拿了个这——么大的塑料袋子,他就朝那里面吐啊吐。不一会儿就要吐满了。他就喊:小姐快再我拿一个,我坚持一会儿,要不就该吐到机舱里了。空姐赶紧跑到乘务员那儿又给他拿了那——么大的一个,回来一看全机舱里的乘客居然全都吐了,她就问是怎么回事,一个乘客就指着那个小伙子说:刚才那厮一看袋子吐满了,又喝回去一半……牟姐听毕把持不住,当真跑到外面干呕起来。蕾忽然用肘碰了碰我,在呐呐放肆的大笑声说悄声对我说: “我要走了。” “什么时候?” 蕾看着我的眼睛,无声的说出一句唇语: “The day after tomorrow.” 我点点头,苦笑,并且悲哀。 九 所以当我学会用文字和造型来故做高深之后,我总是常常想对别人说:如果你不曾喜欢一个人,你不会知道什么叫伤心莫过别离;如果你喜欢的人不曾离开过你,你也不会知道为什么会楼台一别恨如海。蕾毕竟就这样从我的身边离开了,譬如一滴晨露,在我的人生中匆匆走过。因而直到现在我咬着笔杆构思这篇小说的结尾时,我的心情依旧低沉。 你没有喜欢过蕾,因此你无法知道离开后的一年里我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中度过的。我思念着与蕾相识后的三年里每一天的蕾,虽然我知道终究有一天蕾会永远的离开我的感情世界,成为我压在心灵最深处的回忆,直至在来世中被我彻底忘却。而在我今世短暂的青春里,无可否认的是我将永远无法忘据占据了我全部脑海的每一个蕾:微笑的蕾,大笑的蕾,笑在眼睛里的蕾;或是啜泣的蕾,痛哭的蕾,亦哭亦笑的蕾与眼泪滚动在眼角的蕾,静心苦读的泪,把玩沙漏的蕾,生气时摔摔打打的蕾,温柔时浅笑无声的蕾…… 我的蕾纯洁无瑕,一如我童年的梦。 而当时蕾的离开,我已无法挽留。因为我想不到有任何东西可以牵挂住一个人的梦想。这时我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送别而已了。 临行前的下午,蕾收整完行李和书包,又抽出两张漂亮的信笺,放了一张在我桌子上,对呆愣愣的我说: “这是临别赠言,一定要写的。” “嗯。”我只好勉强笑笑。 “各写各的,不放偷看。” “嗯。” 写吧。 我想。我深吸一口气。 把想写的话都说出来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拧开钢笔,略一思索,写道: “我们在雨中别离,说不定又会在风中相遇。 白云说邂逅是一种伤心的美丽,就像那躲进河流的雨滴。 终于你剪了长发,也终于我把相片都拆下。 岁月说签名和留影都会被遗忘,谁不学不流泪谁是傻瓜。 我们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倔强的青春不就是一只脆弱的琉璃。 我们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在天涯写下寻梦的愁音。 流浪以后才明白,对你有一份痴心。 慢慢学会了牵挂,怕你哭泣没人理。 当你开始怀念我的从前,故事会不会改变。” 放下笔之后,我的鼻子有些酸了 。蕾仿佛也怀念起从前的一幕幕故事,咬着笔杆,对着自己写满的信笺长长的叹着气。 蕾将自己的那方信笺封在一个信封里,递给我说: “我走之后再看,好吗?” 我学着蕾的样子糊好另一个信封。 “你也是,上车之后再看吧。” “对了,你写了些什么?” “哦,几句歌词。” “我也是。” 我和蕾都沉默。 十 当晚在一家酒店里,呐呐掏腰包为蕾准备了盛大的欢送宴,班里便顺势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食客,气氛悲壮得好像荆柯赴秦。而在我为蕾唱完那曲”就请你给我三分钟,听我唱完这一首歌,我看见灰色的天空,想到你却是蓝色的”之后,除了蕾与牟姐呐呐潸然泪下之外,其余众人早已醉得一塌糊涂,划着不知什么拳,口中高叫”人在江湖飘哇哪有不挨刀啊”,捉对厮杀,拼起酒来。呐呐便也抄起麦克风,说小朴刚刚的那首歌是唱给离别的情人的,下面我也要高歌一曲赠别我的兄弟媳妇儿。蕾终于破涕为笑,呐呐就搂着牟姐唱起《灌篮高手》主题曲的日文原版:”那鲁稀古爹诺啊哈依……”大便干燥般痛苦的嚎了半晌。别人也就纷纷的跑到VCD前抢起麦克大展歌喉。 “出去走走吧。”我说。 九点的春夜,华灯初放。我和蕾漫无目的一步步踱着,晚风吹拂着蕾的发梢和裙角。蕾站在天桥上看着四周的万家灯火,笑着说:真是失去才懂珍惜啊,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城市的夜景这样美不胜收。 “对了,小朴,我送你的CD里第十首歌,你学会了没有?唱给我听。” 第十首吗? 是《深爱着你》吧! 但愿蕾不会说我的歌喉难听得像牙痛时的哼哼。 “在深夜里,一个人去看电影。画面都是你,演着我的剧情。 我淋着雨,混在散场人群里。雨伞下你写的信,已经模糊不清。 霓虹中男男女女,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有的人捍卫爱情,也有人再也不想提。 深爱着你,我永远爱你。好想念从前单纯的你,我没忘记。 深爱着你,永远不放弃。我知道爱情不是电影,演到这里,不会再有续集……” 然后不出我所料,蕾哼着那句”霓虹中男男女女,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时,果然开始泪眼朦胧了。 “该走了呀。”蕾的伤感久久不能平复。“我想,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吧。” 蕾转过身,默默的迈着步子。 “周蕾。” 蕾停住。 “你好像是第一次叫我名字。” 我沉默。 “你想说什么吗?” “是吧,……但是现在又不想了。” “一定要说,”蕾拉开背包的拉链,掏出沙漏。 “给你三分钟,说你最想说的。” 蕾,其实我只想留下你。 而还是那句话,我毕竟知道,我无法牵挂住你的梦想。就像即使你离开,我已无法抑制自己不再想你一样。 所以我想不出我可以说什么。 一句寂寞的誓言; 一句我真的不想你离开; 一句其实我喜欢你; 或是一句其它? 于是沙流干了。我对蕾说:”请再给我三分钟吧。” 沙漏在蕾白皙的手掌中倒了过来。 而我只想让它停下来——三分钟的流沙。 而我最后说了什么? 我知道,是一句”让我抱一抱你吧。” 十一 蕾走了,只留下一个沙漏。牟姐说:玻璃的。呐呐说:水晶的。我说:别叫了,是水晶的。 牟姐和呐呐奸笑起来:坐地分赃,见者有分。 而我只是嗅着怀抱中蕾的气味。 “这下好,省一张澡票了。”牟姐挥舞着毛巾说。 姿式很熟悉,仿佛是蕾与我的挥手作别。 又好像是蕾在我说完”让我抱一抱你吧”之后,轻轻的摇着手中的沙漏,强笑着说: “好吧,三分钟。” 牟姐摇着蕾留下来的信封: “猜里面写了些什么?” “不知道。”呐呐摇摇头。 “我知道,”我平静的说。“因为我已经看过了。” 或许我想说的,也正是蕾的心声吧。 蕾写了: “如果你看完了这封信,请你不要悲伤。 其实我已经走远,在没有你的某一个地方。 痛苦多于快乐的我们,和想象不一样。 你要往哪个方向,just open you arms. 尽管去飞吧,就当做我们误会一场。 不管是谁误了谁,不管我多么舍不得, 爱无法逞强。 想飞就飞吧,我们怎么会爱成这样。 你从来不够坚强,但愿你选择恨我, 不过就把我遗忘。 两颗错放在一起的心,怎么做都不够。 找的幸福的时候,just let me know……” 十二 放下笔时已近凌晨三点。 右边是我的电脑,左边是我的床。 正如与蕾同桌时,右边是我的蕾,左边是一堵墙。 而这时,蕾,你又在哪里呢? 蕾,请你给我三分钟,我想看你现在的样子。 蕾,请你给我三分钟,我想听你现在的声音。 蕾,请你给我三分钟,我只想让你知道,其实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请你给我三分钟,蕾,听听什么是我想说的。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而我只是不善表达。